手工艺复兴与工匠精神

新千年以来，我国很多地区工业化的发展已经完成，伴随着对工业文明的反思，陆续跨入了后工业社会。人们开始重新思考人与机器的关系，重新审视手工制作与机器生产的差异，传统手工艺呈现出复兴之势。手工艺行业推崇工匠精神，追求精益求精、独具匠心。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要“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增品种、提品质、创品牌”。这是“工匠精神”首次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让人耳目一新。今年10月，景德镇工匠精神暨陶瓷文化保护与创新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江西景德镇学院召开。来自艺术人类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领域的学者与当地的陶瓷美术大师就手工艺复兴与工匠精神话题展开了跨学科的对话。

中国古代社会不仅是一个“农耕社会”，同时也是“农工社会”，手工艺行业一直是中国传统乡土社会的副业。如费孝通所言：“五亩之宅必须植之以桑，而且还要自己养猪养鸡，修网捕鱼，入山打猎，这样在男耕女织的传统农工合作方式中才能得到过得去的生活。几千年来，在这种小农生产中，手工业已成了农家经济中不能或缺的副业了。”他看到了自古以来中国的传统乡土社会“农工结合”的特殊性。20世纪以来，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和机器的引入，对手工业体系造成了较大的冲击。其次，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的城镇化进程加速发展，大量的农民进城务工，成为新工人群体，而乡村却日渐空心化。乡村的主体集体出走，对于手工业而言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是我们乡村社会所普遍遭遇的基本状况。

以景德镇为例，新中国成立后，景德镇陆续兴建十大国营瓷厂，以机器制瓷取代手工制瓷，传统手工艺制瓷开始衰落。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这些国营瓷厂陆续破产改制，传统手工艺开始恢复。景德镇的手工艺复兴的萌芽起步于20世纪90年代的仿古瓷作坊。2000年以后中国经济起飞，艺术品收藏市场的兴起促使大师瓷和艺术陈设瓷的出现，近年来出现了一个新的名词——“景漂”，是指一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或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来到景德镇，利用当地的陶瓷手工技艺创作作品，实现创业，目前景漂人群的数量达5万多，景德镇陶瓷手工艺开始走向全面复兴。手工艺复兴可以涵养文化生态，利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同时，可以扩大就业，增加收入，对于促进乡村振兴和社会治理均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工匠精神源于对传统工艺和传统工匠内在精神价值的认同，手工艺复兴必须弘扬工匠精神。工匠精神是一种价值追求及其支配下的行为体系，其对应的是敬业、以人为本、精益求精、创新。工业社会讲求的是人与机器的配合，消解了人的个性和人格，人成为了机器的附属物。工业化的生产方式是规模化、标准化，工业产品是冰冷的、缺少个性的，缺乏人文精神和人格的温度。而手工艺生产是一种具有人格性的，个性化、艺术化的生产方式，它的产品是富有人文情怀的，蕴含了手艺人的设计和创意，它秉承节约、环保的生产理念，尊重物性和人性，受到人们的普遍青睐。

手工艺复兴与弘扬工匠精神是紧密结合的统一体，在当前国家创新发展和人民对美好生活需要的时代背景下，工匠精神是值得在全社会弘扬的价值观，我们需要重塑大国工匠精神，在全社会形成一种对于工匠精神的价值追求，服务于当代社会建构和发展。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